月蚀
渐渐消瘦你的脸
该是如何的心疼
桂花酒化作清露滴滴
此刻城市一片静寂
哪怕有一个人在关注你
也好啊
哪怕最圆和最暗的今夜
留做生活的底片
哪怕欢乐和痛苦
转瞬错位和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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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中秋 于广州
文学
零时的天桥
一匹洁白耀眼的骏马，是流星
是我终于放弃的信念，飞跃
高高的大厦，溅落
烟尘苍茫的城市海洋
天桥下穿梭的车起伏的声，是潮
漂流的花，是灯光
是红与白交织的花
转身
是白与红交织的花
转身之间世界颠覆了什么，是我
终不能明白，如果你能
携手步下这错接的时空，如果
不改我心中永远的颜色
1996.12.9零时，长沙天桥
苦楝
忆昔堂前楝，亭亭二百年。
沧桑难驻足，苦乐不堪言。
花香自风雨，叶翠合云烟。
一朝遭雷燹，满庭徒茫然。
我能为谁吟唱
她是爱我的，我却不知道她是谁
独坐在窗前，灵魂
沾满了星星的尘埃，在午夜的银河中
独自感伤吟唱
她是看见我的，我相信。她
没有表白，熠熠生辉的眼神
穿越黑黝黝的城市轮廓
她是关心我的，我相信。她
没有拭干，我潸潸的泪痕
她的手巾，用那白云做成
躺在病床上，思念
和那壶中的水一起沸腾，在苍凉的灯光下
寂寞忧郁惆怅
她是理解我的，我相信。她
没有抚慰，要让我自己站起来
站在风的手掌中，一滴雨水
溅起的花瓣中
她会遗弃我的，我相信。她
不会回答，在我未能赶到
落日的帷幕合上之前，我攥紧的
那只青春的鸽子，已经冰冷
我一路捡拾着她的一叶叶足迹。
1996.11.29. 1：05 于长沙有色院
醒来
江风浩浩荡荡而来。
首先醒来的是一道河流，
薄冰对它不再起作用了。
它拨开了雾的睫毛，
饱蘸了天上七彩的云，
挤走了平原的皱纹，
一路涂抹着它的歌声。
它要让灰色的岩石听见，
在那峰峦叠嶂的庭院。
首先醒来的是一朵向日葵，
苍老的霜对它不再起作用了。
它的花轮正在旋转，
它的芳香正在叫喊，
露珠也被甩开了，
激灵了蟋蟀的情感。
它要高叫那秋蝉，
蛰伏在那深深的地下面。
上座
客人们已经到了。
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赶过来。
这是盛大的筵席。全都准备好了，但人们的目光注视着上座。
上座是谁呢？
它的上面仿佛还残存着泥土的芳香，琥珀酒的芳香；残存着被推倒的声音，被抬高又被赶下的声音；残存着病死的、累死的、老死的遗迹；残存着离开时掌声，也残存在唾沫风干的污渍。
风雨无情地摧毁和腐蚀，阳光与黑夜交替锤炼和淬火，时钟之刀一刻不停地削刮着。这上座的痕迹早已模糊和斑驳了，再也无法辨认真正的内容。
这上座就要腐朽了，它曾致密而坚固的结构亦将崩溃倒塌。
人们才好在以后的安静平和的气氛中坐下来。
1996.11.24 于广州
琴泣
它温柔的小手指
在我的琴弦上 轻弹了几下
随便的几个音符 便让我
倚在迷雾的围墙上
偷偷哭泣
1996-11-16
擦鞋者
她们那柔软的毛刷
她们那长长的布条
她们那油污和皲裂的双手
沙沙地响成
一片拂晓的秋风
清扫这满街的黄叶
和那满天的乌云
1996.11.16
无题四首
1
年轻时我在大地上
画下太阳的倒影
如今太阳在大地上
画下我的倒影
2
一幅画能照出一个人的肖像
一面镜子变幻出千万个人的面孔
3
两棵瑟瑟作响的树
紧紧地抱在一起
头发埋在头发里
4
一个外国人
坐在我们的公共汽车上
她推开了车窗
推开了我们拥挤的目光
1996.11.15
清晨
黑夜那只粗糙的手
在我身上摸索已久
掏走最后一枚钱币
使我的伤口发炎
像梦一样肿大
在这时刻一脚踹我出门外
让我无地自容
1996.11.10 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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